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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（第1页）

我们俩连抽了三支烟才从厕所里出来。刚推开厕所的门，就看见小军官，虎目圆睁站在那里。&ldo;你们俩一起让屎憋的，啊？&rdo;他探头向里边看了一眼，烟雾绕梁。&ldo;跑里边抽烟，啊？！&rdo;我没搭理他，挤过去，回到座位上。连野也跟着回来。&ldo;小干部，还挺能咋呼的。&rdo;我在连野耳边嘀咕。连野看了一眼回到座位上的小军官。&ldo;他多大官啊？&rdo;&ldo;肯定小，你没看他肩膀有几颗星啊？&rdo;&ldo;多大算大啊？&rdo;&ldo;不知道，反正我二叔四五个呢！&rdo;&ldo;你二叔？&rdo;&ldo;啊！就是这个师的师长！&rdo;&ldo;哎哟，你厉害啊！&rdo;&ldo;一般一般！哈哈。&rdo;&ldo;那我跟你混了，在49中我牛逼。现在你牛逼！&rdo;&ldo;好吧，收下你这个小弟，叫老大！&rdo;&ldo;拉倒吧！还大哥。你有我大吗你？&rdo;&ldo;谁行跟谁混，这个跟多大有屁关系。&rdo;&ldo;我76年的，你呢？&rdo;他突然小声说。&ldo;你也是改户口？&rdo;我有点惊讶。&ldo;我也是76年的！&rdo;&ldo;啥也不说了，缘分啊！&rdo;&ldo;那叫老大吧！&rdo;&ldo;都是哥们儿，别整那套！&rdo;

火车走走停停开了一天一夜，直到第二天清晨，才在一个小站停下。车站旁停着几辆军用卡车，上面还贴着什么欢迎新战友，什么新血液……车顶上如果架个机枪就牛逼了。我随着人流往下走。

又是点名。小军官扯着嗓子喊，新兵开始按照划分，分别上车，我这才注意到，车上的人已经不多了，在这里下来的一共不到一百人。那位参谋长，走到我跟前说：&ldo;师长交代过了，不搞特殊化，别人怎么训练，你就怎么训练。以后的事我再给你安排。你暂时先在团下锻炼一阶段吧！&rdo;说完上了小车先走了。二叔什么意思？训练就训练，谁怕谁啊！

人少，所以几辆卡车空着，跟在后面，黄土道扬起阵阵灰尘。两边都是农田，却见不到一个人，我站在一边，手紧紧握着厢板，车震荡着、摇晃着直奔大山深处开去……

当车子冲过山顶的时候，我突然看到在树林深处腾起阵阵黑烟。我急忙喊连野：&ldo;野驴，你看那边是不是着火了？&rdo;车上所有人都向我指的方向看过去。果然，隐约可以看见蹿起来的火苗。车上的人开始骚动，眼看着火越烧越旺。我急忙挤到前面驾驶室，用拳头砸着车顶。咣，咣……&ldo;停车，着火了，着火了！&rdo;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。车上的人都涌向车的一边。小军官从车上跳下来看着我们。&ldo;哪着了？啊？&rdo;说着他手一搭厢板，脚一点地噌地跳上车。&ldo;看那边，肯定是着火了。&rdo;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。小军官仔细地看了看，身体往车厢板上一伏，一个翻身就跳下了车。动作娴熟，利落。他跑到后面的几辆空车前说了些什么，两辆装新兵的卡车突然原地调头，往回开了几公里，在一个岔口小路上几辆车钻进树林，向失火的地方飞驰而去。我看见空车已经消失在远处。车子在树林中穿行，树木长得很低，我们起初站在车上，结果被树条抽在身上，疼痛之余来不及考虑，急忙全部蹲下去。枝叶被车刮得支离破碎，落在车厢里一层一层。两辆卡车夹杂在灌木丛中左穿右闪，但速度不减，犹如发怒的狮子向前飞驰。我们俨然成了一群受惊吓的小羊羔，挤在一起，偶尔会因为强烈的颠簸，有人失声喊一声。

卡车终于冲出树林，我第一个强忍着酸痛的双膝站起来，此时距离火点不到一公里，我们都看清楚了，靠近树林的灌木正在&ldo;劈啪劈啪&rdo;地燃烧着。火线已经有近一百多米宽了，正顺着风势向树林蹿去。车子冲到火线三百米的地方，停了下来。小军官跳下车。&ldo;全体下车。&rdo;两辆卡车，扔下我们向后急速退去。小军官扯着嗓子对我们喊：&ldo;找树枝，站在风向后面，几个人一组，保证自己的安全。听见没有！&rdo;说完，小军官已经转身奔向一棵树，下爬到上面，折下很多树枝扔下来。大家拿起树枝向火区跑去。刚到近前，就被炙热的浪气推了回来。小军官拉着一棵大树枝纵身跳进火区，脚下顿时火星四溅。燃烧过的灌木仍然有底火继续在蔓延。大家捂着鼻子，随着他冲进去，劈里啪啦地抽打着。没几分钟，浑身大汗，脚下桑拿一般的烧烤。小军官始终冲在最前面，哪儿火高，就冲到哪儿。时间分秒地过去，我已经感觉到新军装变得越来越僵硬，挥舞的胳膊也越来越沉重。渐渐地人群被火苗冲散了，连野紧跟在我身边，嘴里骂着：&ldo;让你着，让你着！&rdo;灌木不高，刚刚过膝盖，但是踩上去，脚下却是松松软软的。到处是冒着蓝烟的灰烬。树枝被抽的已经没叶子了，光秃秃的枝干。来不及换了，继续慌乱地抽打着。小军官始终冲在最前面，我看见他一只胳膊挡住鼻子，另一只手挥舞着树枝。我向他靠过去，连野紧随着我向前靠。眼看着距离小军官不到十几米的时候，突然我感觉窒息，阵阵浓烟随风势急转过来，呛得我睁不开眼睛。小军官突然大喊：&ldo;撤！赶紧撤……&rdo;夹杂着灰烬的黑烟迎面压过来。我条件反射地顺风向急转，扔掉树枝向回奔去，一边跑一边喊：&ldo;撤啊！快撤啊！&rdo;人群四散，连野跟在我的后面，嘴里失声地&ldo;啊，啊！&rdo;喊着。我跑了几步，突然发现连野没跟上来，我回过头，眯着眼睛，看见连野蒙着脸蹲在那里，我急忙折身回去，&ldo;怎么了？啊？&rdo;&ldo;我跑不动了，真跑不动。&rdo;&ldo;操你妈，你不跑你就死定了，站起来……跑啊！&rdo;话说得断断续续的，烟气瞬间灌到嗓子里，我泪水鼻涕一起涌出来。连野重新站起来，跌跌撞撞地跟着我向回跑去，不知道跑了多远，渐渐感觉空气清新了一些，我们才停下，大家蹲在那里拼命地喘着粗气。我发现衣服已经被火烤的干巴了，用手轻轻一摁，纤维已经碎裂。连野呼呼噜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：&ldo;赵博，好哥们儿，小军官呢？&rdo;是啊，小军官呢，眼前是一片黑烟。&ldo;小军官呢？&rdo;大家开始四下寻找。可是除了黑烟就是黑烟。我们尝试着继续向里边走，可是马上被热浪逼了回来。大家站在那里，手足无措。不远处，十几辆军车，向这边开过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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