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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（第1页）

大火被扑灭了，一辆辆军车停在一边，地面偶尔会升起一股死烟。方圆一公里的地面全部是黑色。我们重新上了车，向营房开去。车上没人说话，但是有人在哭。我亲眼看见小军官被烧焦的尸体从里边被人抬出来，他牺牲了。

车子开进营区，道路两边已经有士兵正在拆除那些欢迎标语。没有鞭炮，没有掌声，每一个人的神情肃穆。装载新兵的两辆卡车，停在了团部大楼门前，我们拿着背包下了车。一位军官走过来，声音低沉地下着口令：&ldo;向右看齐，向前看，稍息，立正！&rdo;转身跑到一位军官面前一个立正：&ldo;报告团长，新兵集合完毕，应到121人，实到121人，请指示！&rdo;&ldo;稍息！&rdo;&ldo;是！&rdo;他跑回来，&ldo;稍息！&rdo;

&ldo;欢迎你们来到军营，这是一个光荣的时刻，你们将在这里生活三年，或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。本来应该有欢迎锣鼓的，本来应该有夹道欢迎的。但是我们的战友张宇光同志牺牲了……&rdo;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，&ldo;我想今天发生的事，能让你们对生命有所感悟，我们不再是普通老百姓了。从今天起，你们是人民的士兵，保护国家财产，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，必要的时候，我们必须献出自己的生命。我也相信，几年的军旅生涯将给你们留下伴随一生的回忆，在这里我代表第40集团军118师354团感谢你们。&rdo;他抬起右臂向我们敬了一个军礼。

此时，感觉到眼睛酸酸的。团长继续说道：&ldo;对于今天参加救火的新同志，我们将给予嘉奖，我们会将奖状直接寄给你们的父母，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儿子多么勇敢，多么优秀。我为你们自豪！&rdo;话说得铿锵有力，但是无人鼓掌。而我却溜号了，说实话，活了十六年了，不知道什么叫感动，在学校里从来就没得过什么奖状，没想到刚到部队第一天，我就获得了一个奖状。看样子我当兵这条路是走对了。

我们解散后，被几个军官分别带走了。我和连野被分到新兵三连，刚进到屋里，我看见在我们之前，已经有一些其他省的新兵先到了。此时他们正一个个地跪在床上，吃力地在压被子。一个戴着军衔的士兵走过来指指我，&ldo;你！住我上铺。&rdo;接着看看连野：&ldo;你，住那儿！&rdo;他又指了指大铺。大铺上八个人，连野被夹在当中，屋子里只有两张上下铺。我爬上床开始打开背包，用余光扫视着周围这些人，一个个都是光头，穿着军装却没有军衔。那个好像是坐班的，应该是班长，只有他悠闲地拿着武装带坐在床边看着大家。他也在看着我，我慢吞吞地打开背包。&ldo;你他妈动作快点！&rdo;他挥舞着手中的武装带冲着我喊。&ldo;王波！&rdo;&ldo;到！&rdo;大铺上站起一个人。&ldo;你去教他怎么叠&lso;内务&rso;。&rdo;&ldo;是！&rdo;那个叫王波的将自己的被子叠好，用石头压上。冲我摆摆手，&ldo;你先把&lso;内务&rso;拿下来。&rdo;&ldo;内务是什么？&rdo;我疑惑地问。&ldo;&lso;内务&rso;就是被褥。&rdo;我从上铺将被子递给他，翻身从床上跳下来。双脚腾的一声落在地上。&ldo;你他妈轻点，会武术啊！&rdo;我刚想说什么，瞅见连野此时正瞪着驴眼望着这个班长。我看了一眼连野，又看那个王波教我怎么压内务。&ldo;你俩叫什么名字？&rdo;此时班长靠在床头用武装带指着我们俩。&ldo;我叫赵博，他叫连野。&rdo;&ldo;他自己他妈不会说啊，用你介绍？&rdo;他坐直了身体骂道。&ldo;你叫什么？&rdo;他指着连野。连野慢慢地抬起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：&ldo;连……野！&rdo;那班长嘀咕了一句：&ldo;新兵蛋子！&rdo;我瞪了连野一眼。&ldo;王波！&rdo;&ldo;到！&rdo;&ldo;把岗单改一下，今天晚上他们俩第一班岗！&rdo;&ldo;是！&rdo;

很快，我平生第一次听到了熄灯号。王波拿着一张纸把我们叫到一边，&ldo;这个是岗单，你们俩从9点到10点的。提前5分钟叫下一班岗，就是他们俩。&rdo;他指了一下正在脱衣服的两个人。他小声说，口令是：&ldo;勤劳！&rdo;&ldo;口令？&rdo;&ldo;是的！有人出现的时候，一定要先问口令，对方回答不对的话，就是敌人。回答对了，他会问&lso;回令&rso;，你就回答&lso;勇敢&rso;。&rdo;我顿时紧张起来，&ldo;敌人？&rdo;话还没说完，那个班长躺在那里嚷嚷道：&ldo;说完了没有，真他妈笨，赶紧滚出去站岗去！&rdo;

入夜的营区很安静，营房周围，整齐的树木，像一排排士兵，偶尔有几束手电光闪过。我和连野站在外面，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递给他。&ldo;操他妈的，这是部队吗？怎么跟监狱一样。&rdo;连野接过烟，狠吸一口说：&ldo;后悔了，他妈的，刚来就差点死了。还他妈被人骂，我刚才真想他妈揍他。&rdo;&ldo;揍什么揍，没看出来人家比咱们牛逼啊！我二叔是师长，我都没敢说什么。&rdo;&ldo;操！逼急了老子就整他。&rdo;我俩正说着，突然几束手电光聚在我们俩的脸上，&ldo;站岗的！&rdo;我急忙答了一声：&ldo;到！&rdo;黑暗中几个人走到近前，一个军官，旁边还有两个士兵，手里拿着一个本子。军官看着我们俩，&ldo;为什么不问口令？&rdo;&ldo;没看见你们。&rdo;&ldo;没看见，你们是怎么站岗的，如果敌人来了，你们没看见，这一个连的人还不都报销了。&rdo;当他看到我们手里的烟时，&ldo;站岗还抽烟，啊？把你们班长叫来！&rdo;还没等我们去叫，班长已经披着衣服跑了出来。&ldo;瞧瞧你们的兵，啊？站岗溜号，口令没有，还抽烟，你们是怎么带兵的。&rdo;班长跟狗一样站在那里不说话。&ldo;记上，全连扣三分！&rdo;&ldo;我二叔是……&rdo;军官说完走了。班长鼻子都气歪了，&ldo;你们他妈的真是少教育啊，谁他妈教你站岗的时候抽烟了，啊？&rdo;他说着解下武装带，抽了过来，我顺势一躲。&ldo;还敢躲？站好！&rdo;他又挥起腰带打过来，腰带还没打到我的身上，班长的身体突然往旁边一栽。接着我看见连野冲过去，抬腿就是一脚，正踢在那个班长的脸上。我急忙去拉连野，连野却跟疯了一样嘴里骂着：&ldo;操你妈的，老子在家都没让谁这样骂过，你他妈骂我！&rdo;那个班长起身就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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