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五章
2、南岭道别
李龙不知道这样的结局是上天注定还是造化弄人,他为自己曾经的退缩后悔过,也为冯倩对自己的一片深情觉得深深的亏欠过,可他明白当时他真的是出于好心,只是不想拖累对方。只是寻求梦想失败的自己看着对方能够继续翱翔走向人生的辉煌。但用现在的眼光来看,他又怀疑自己是否就是做错了,他不知道一会儿如何给冯倩解释这一切,毕竟那是自己永远都不想再触及到的内心的疼痛。
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她身上依旧散发出熟悉的气息,可他却怎么也不敢侧头看她一眼,他再也不敢去看那张熟悉的脸,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,刚才在水果摊的那一幕,对方的眼神就如两道利剑直刺自己的内心,把自己的心扎的生疼。
“你打算还这样一直不开口吗?”她停住脚步,还是问了他一句。
“没有,我还没想好咋样给你说。”李龙也停住脚步,侧头看了她一眼。黑暗中,四周一切仍看的十分清晰。与刚才在水果摊看见她不同,这会儿他可以再次近距离清晰的看着她的脸。脸庞依旧是那么白净,长长的睫毛,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眸子仍旧死死的盯着自己。还是以前那样的迷人,看了让人有些心猿意马。
“我漂亮还是她漂亮?”她轻声的问道。
“……你漂亮……”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。虽然这话说的有些违心,甚至觉得对不住陈舒,可他知道即便是假话,俩人或许最后一次以这样的形式见面他也想尽量让对方高兴一点。
“一看你就是说的假话。”冯倩还是笑了。
“那你说你为啥当年要躲着我?不理我?你难道以前就是和我玩玩吗?一切都是骗我的吗?”她突然又有些失落和不甘,变得有些愤怒起来。
“冯倩,你知道吗?咱们那个时候,跳出农门考上名牌大学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。我看着你成功了,好不容易出去了,我又咋能去拖你的后腿。我那会儿真的觉得我配不上你,难道我还能把你以后再拉回农村?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你啥,从小到大我啥样的人你心里是很清楚的……”
他极力的解释这一切,想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苦衷,而这些话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诉说。
但她似乎根本不买账,立刻反问道:“你说的都是你的想法,那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?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一切吗?我即使上了名牌大学我就忘了我的根在农村了吗?我就比你高贵了吗?”
“那是你的想法,你爸你妈会同意吗?我不是自讨没趣……”
“你这都是借口!那我问你,你在农村,你咋就不怕拖累你城里的媳妇儿?!你岳父岳母不是一样的反对?我听说你最后逃离订婚、大闹医院,这一切你又如何解释?!你又哪来的勇气去做这一切,为何在我这儿就迈不开简单的一步?!”她彻底愤怒了,死死的盯住他。
“这……”他无法回答了。他不能给她说,是陈舒的勇敢,是陈舒对自己爱的死去活来不顾一切的不放弃鼓励了他。更不能说陈舒为了自己可以豁出命来,陈舒可以把属于自己的一切美好都给自己,陈舒对自己的好是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相比的。这些话他又怎能对她去说。或许还是一层深意,那就是他在冯倩这里的退缩总结了经验,变得成熟起来,觉得人生有时就该不顾一切的去争取自己的幸福,尤其是爱情面前,一但错过那就是一辈子的伤痛。可这些话更不能对冯倩去说,那对方岂不成了自己恋爱的试验品,这话让人听了更会伤心。毕竟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,都是造化弄人,现在即便是解释的再完美,让她不再记恨自己,可谁也都回不到从前去了,这一切或许就是俩人的命运而已。
她又轻声啜泣了起来。“你知道吗?大学四年,我为了你一直没有谈过男朋友,拒绝了多少男生的示爱。从冯军那里知道,你后来有了一个城里的女朋友,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?你对的起我对你的一片情吗?你为啥如此的无情?你都不能给我打一个电话把我好好安慰一下吗?”
“你为我做的这一切,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。你以为我当年决定和你分开心里就好受吗?你非要拿这些伤心的旧事来戳我的心窝子吗?我的苦衷你又能理解吗?!上初中,你当着我的面你跟别的男生一起谈天说地,你不知道我心里会难受吗?你当年送我的那个纸鹤,我在身上珍藏了整整五年,每晚我想你的时候,我都掏出来看一眼。我和你最后一次见面,我在韦曲下车,我心里难过,我把我的俩手在树上打的鲜血直流,我一个大男人一路哭着走了一晚上,这些你知道吗?!我说我不想拖累你,你咋就不能理解?!你可以说我当年可能错了,但当年我对你的一片深情你又知道吗?!人一辈子没有不犯错的时候,我承认我当年或许是错了,可这会儿一切都已经改变了,谁也回不到以前了,你让我心里不舒服,这一切就好了吗?你想骂我你骂我几句,你想打我你打我几捶,只是你不要再戳我的心窝。咱俩以前那些都忘了吧,把那些美好放在心底,或许这也是以后老了最美好的回忆了吧……”
俩人激烈的争吵了一阵,气氛又变得沉默了起来。两个人其实都为彼此做了很多深情的事情,可双方都不知道彼此为对方做的这一切,此刻彼此听了,情绪又都渐渐的平稳了下来。
“你结婚的时候,我回来过一次,给你随的礼最后还是让冯军带进去了,我没让冯军给你说我回来了,我只是在你家门前呆了很长时间,你知道吗?”冯倩继续说道。她这会儿并不是再想戳李龙的心窝,她只是想在最后一次俩人单独相处时,把自己曾经做过对对方的好,全部告知对方,从此以后再也不去提说。
这事李龙的确不知道,新婚之夜在和陈舒吃完合欢饺子,哄着陈舒去洗澡的时候,他坐在沙发上收到了一条冯倩的短信。内容很简单,只有四个字:“祝你幸福。”他当时看了一下,心里十分复杂,但实话实说,那会儿对于新婚之夜的渴望,完全淡化了那条短信给自己的冲击,又害怕陈舒发现误会,自己看完了以后,又在最快的时间里删掉了。此刻,听到冯倩那晚居然出现在自己家附近,心里也由不得泛起对冯倩的亏欠。可感情的这事情,他觉得他自从决定和她分手以后,他的态度和立场已经十分坚决,并没有给对方任何幻想的机会或者纠缠不清。对方继续再给自己付出,然后又告知自己,说完无非就是让自己觉得一万个对不起对方,这又是不是一种道德绑架?世间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事,既然为对方付出了,当时去做的时候,都是发自自己的内心和本意,难道不爱的人,为自己去付出了也要为对方去偿还,这岂不是又说不通了。但他的内心还是善良的,当然分得清好坏,可感情的事真的不能拖泥带水,既然过去了,那就让过去吧。
“你对我做的这些,我内心真的很感激。这世间最怕欠的就是情,唯有情是最难还的。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帮你啥,不过你放心,你以后有啥事,我还是会尽一切去帮你的。咱俩今晚把该说的话也都说开了,过去的事,都让过去吧。咱俩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家庭,也只能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了。”
她接过他递过去的纸巾擦拭了一下眼泪又转哭为笑说。“嗯,过去了,我今晚把该说的话说了,以前的事我也不计较了,我也释怀了。咱俩以后,也尽量永远都不要见面了。曾经的恋人是永远都做不成朋友的,做了朋友对彼此的家庭也都不会好。你的电话,我回头也会删了,我的电话虽然你不会打,我也会把号换了。我以后回到南方,也永远都不想再回来了。”
李龙听到这里,也觉得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。毕竟俩人不能在一起,年轻时那点懵懂的爱就珍藏在心底吧,这或许是每个人心里都珍藏着的一些秘密。永远都不要去打扰彼此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。
“你和他过得好吗?他对你咋样?”李龙虽然一点都不想了解和自己曾经初恋的女人背后的另一半,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“就那样子吧,他对我挺好的,人一辈子如果找不到自己爱的人,那就找一个爱自己的人,这或许也是最好的结局。”
“其实这样也挺好的,还是祝你以后幸福,回到南方照顾好你自己。”
“嗯,你也是,不早了,咱俩往回走吧。不要回去晚了,让你媳妇儿多想。”
“也没有啥,我做事,陈舒很信任我。”
“你城里媳妇儿啥样子?听说像黄蓉,又像小龙女……”
“有时候,还像李莫愁、笑的时候又像梅超风……哈哈……”
“你背后说你媳妇儿坏话,你不怕她骂你。”
“没事,我当她面也这样说。”
“看来你和她过得很幸福……”
“知道你回来几天了,你啥时候走?”
“待几天,我就走了,回来就是看一眼咱长安堡最后一眼……”
“那就提前祝你,一路顺风了,你如果觉得方便我可以和陈舒一起送你去机场……”
“不用了,俺兄弟会送我的。我走了以后,你一切珍重。”
“你也是,一切珍重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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