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十五年前,崔夫人还是闺阁女儿崔媛时,见证了她的姐姐嫁进宁远侯府。
&esp;&esp;起初她以为,世子晏淮在侯爵子弟中人才拔尖,是个识大体、明事理之人,姐姐又聪慧大方,就算侯府对这门亲事不甚满意,二人至少也能将日子过得举案齐眉、相敬如宾。
&esp;&esp;也确实如她所想,这段婚事的前两年,两人说不上多恩爱,却也和睦平静。
&esp;&esp;然后,她看着姐姐肚子渐渐隆起,看着她温柔地缝制虎头鞋,看着她拼了命将这孩子带到人间,看着她日渐憔悴,最后,看着她死在那张华美的床榻上。
&esp;&esp;别人劝她,女人生孩子就是要走一遭鬼门关。挺过来了,将来荣华富贵子孙绕膝,没挺过来,那就是各人有各人的命。
&esp;&esp;崔媛在这如山一般大的哀恸和困惑中,看着世子爷娶了新妇,看着自己嫁为人妇,最后,看着晏决明被人拐走、不知踪迹。
&esp;&esp;那是她的姐姐殷殷切切盼来的孩子。
&esp;&esp;那是她的姐姐用自己的命换来的骨血啊!
&esp;&esp;她活了二十年,那是她话神佛
&esp;&esp;夜已深,崔夫人睡下,程荀吹熄蜡烛,踮着脚尖离开禅房。
&esp;&esp;更深露重,她缓慢地独行在明泉寺蜿蜒的石径上。
&esp;&esp;只有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,她才能从丫鬟玉竹的身份中抽离出去,短暂地做回自己。
&esp;&esp;如今,在胡婉娘面前,她已经能熟练地做个听话顺从的丫鬟了。
&esp;&esp;每一日,她揣度着胡婉娘的心意,说出那些言不由衷的讨好和奉承时,仿佛有另一个自己站在一旁,冷冷地看着自己。
&esp;&esp;她知道,她在害怕。
&esp;&esp;她害怕某一天,她真的成了那个奴颜屈膝的丫鬟玉竹。
&esp;&esp;明泉寺坐落在山间,林深竹茂,月光洒在石径上,鹅卵石透出温润的光。
&esp;&esp;她放下乖顺的面具,沉默着拾级而上。在这寂静的光景中,她的心浸在一片疲惫和伤怀里。
&esp;&esp;走过一处开得正盛的野菊花丛,她依稀听见前方传来说话的声响。她下意识躲到花丛中,悄悄望去,只见半坡上有座矮亭,站着两个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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