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。”碧琪叫了一声,我自回忆里收回心神。
“小姐可是热了?怎地脸上发红?”碧琪疑惑地看我,我无语望天。
父母派来接我的,不止这个俊俏伶俐的碧琪,还有两个上了些年纪的嬷嬷,便是何妈妈与容妈妈,她们坐在另一辆稍稍小了一点的马车里。提起这两个嬷嬷,我很有些想要落泪的感觉,因见了她们,我就会想到南兮山的老花仙刘阿婶。事实上,这两个嬷嬷与刘阿婶是截然不同的,她们不爱八卦,不爱闲话,甚至不爱笑,如此,我不免要为我将来的日子担忧。
一连几日坐在马车里,我实实是难受得紧。
因与碧琪不熟,我便不想让她看见我落泪的样子,可是,我告别了共同生活了十来年的师傅,师兄们,告别了刘阿婶王阿伯,告别了南兮山,那一份无法言说的心酸,除了落泪,我不知还有什么更好的表达方式。
于是我忍得很难受。
“小姐可要吃块点心?”碧琪又在问我。
唉,再俊俏伶俐的丫头,也有惹人心烦的时候。
好容易熬到了天黑,两位嬷嬷寻了个客栈,一行人安顿了进去。我洗漱过后,便坚决地把碧琪打发到了外间的小床上,很快,那边就有轻微的鼾声响起,这丫头也是累了吧。
我望着窗外的月牙儿,竟有些难以成眠。恍惚间,风吹枝儿动,有什么影子闪过。
“棪棪……”
我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。
“可还好?”黑乎乎的屋子里,陌醨很是泰然地问我。
“少君殿下,你知道么?”我抚着胸口。“你应该庆幸我的心脏足够强大。”
“这丫头甚聒噪。”陌醨向着碧琪所在的外间看了一眼。
我不禁红了脸,细细地想了想这一路可有什么出格的举止。我正细想间,碧琪那里传来一丝响动,我抬头看着陌醨:“可有使诀?”
甚好,我得了陌醨一个不同寻常的眼神。
陌醨一挥手,桌上的灯烛幽幽亮了起来,见他摆出一副秉烛夜谈的架势,我只得下了床端坐,所幸我是和衣而卧的,倒也不失礼数。
冷不防陌醨把脸凑了过来,我的呼吸不由得滞了一滞。轻轻浅浅间,一双手覆上我的手,缓缓用力,缓缓将我微凉的手握紧。
“棪棪,莫要难过,若你要哭,我陪着你便是。”
“哪个要哭?”我望着窗外,看那月色滢滢地流动着,渐渐湿了眼眶。
拜陌醨的深夜到访所赐,白日里我有些犯困,便胡乱歪在榻上迷糊着,忽然间我想起一事,朝四周看了一看,赶紧地摆正姿势,做出了一个淑女的样子来。一旁的碧琪嘴巴张了又张,终是什么也没有说。
眼见着南兮山离得越来越远了,也就是说,我的家乡离得越来越近了,我便越来越忐忑,我既不知爹娘的模样,亦不知我那所谓家的模样,那些本应是我最熟悉亲近的一切,此刻恰恰是我最陌生的。
然我深知一个道理,越是无措时,越要看起来淡然,才能让旁人摸不透你的心思。
于是,马车停在我富丽堂皇的家门口后,我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,然后便搀着碧琪的手,迈步下了马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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