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应昭亦一同呆了一瞬,很快,他定了定神,看向谢卿琬:“公主,您是认真的吗?”
谢卿琬的脑子更乱了,她用手抵着额头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顾应昭认真地看了她一眼,肃然道:“您想如何,我都会尽量配合您,不过,您想好了吗,若是将孩子生下来,该放在哪里养大?先前我提议的时候,就没有考虑过后续这些复杂的问题,如今您已经想到了吗?”
谢卿琬面色黯淡,缓慢摇头:“我亦没有想好。”
“顾太医,让我多考虑几天吧,如今我的心乱得很,都判断不出发自我本心的真实想法。”
“我……不想让我自己将来后悔……”她声音渐弱,话语间,竟然有了些隐隐的哽咽。
顾应昭也不想逼她太紧,颔首道:“我明白的,您先回去休息吧,这几日且安心,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,随时来找我就好。”
谢卿琬有些沉重而又缓慢地点了点头。
在回去的路上,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,都有些神思恍惚,以及微微的不真实感。
她居然想将孩子留下,她居然在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上……犹豫了?甚至建立在什么都没有想好的前提下……
谢卿琬突然停下了脚步,望着前方的长路,眼中浮现出一股茫然。
她……究竟在想些什么?
更加微妙的是,当她从顾应昭那里离开的一刹那,她紧窒的心,都骤然松弛了许多,甚至感觉屋外的空气,都比来时清新了不少,肺腑得以缓慢舒展开。
也不知是怎么回到华兰殿的,一回去,她就思绪放空躺倒在了软榻之上,盯着天花板,看着上面精美繁复的花纹。
直到——
“公主,太子殿下来了。”殿外的宫人禀报道。
谢卿琬撑着软榻,半坐起身,向着门外看去,谢玦此时正好背着光踏步进来,无数光影翩跹折射在他的身后,使他好像沐浴在金色的圣光之中,越发俊美矜贵。
谢卿琬的眼睫微微颤了颤,低下了眸子。
“琬琬,方才我离开了一会儿l,你现在还好么?”谢玦还记挂着她先前被吓得脸色苍白,血色全无的场景来,事实上,他方才短暂地离开,也正是为了此事。
谢玦担心她心中念着这件事,一直无法安宁,便将她送回华兰殿后,迅速地再次前往昌隆殿,先简要地解决了广宁郡主的事情。
至少得给她带来一个还算满意的信报,否则,他知道这个妹妹是不会安分地休息的。
谢卿琬点了点头:“我已经好了,皇兄。只不过是方才广宁郡主的样子太令人揪心,寝房内人也多,空气稀薄,我才一时有些喘不过气。”
她再次想起先前的情景,抬头问道:“对了,皇兄,广宁郡主……她如今情况怎么样?”
忆起谢槿羲转述的那些太医的诊断,谢卿琬的心口一阵阵发紧,不太敢去想象,任何不好的结果。
“你不用担忧,我方才去过了,太医说,情况是暂且稳下来了,至少血已经止住了,我已让顾应昭前往一同诊治,只要顺利度过今夜,应该就无大碍了。”谢玦不紧不慢地说。
憋在心里许久的心结一下子就解了开来,谢卿琬的眼眶不知怎的滑落一滴泪珠,她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擦,一边不住说着: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“只希望她日后皆能顺遂,能顺利和仪宾和离,不再受这些折磨。”她喟叹道。
“这些你亦可放心。”谢玦缓缓道,他凝视着她沁泪的双眸,心中越发对陆锦年感到厌恶,“以后不会有任何人,胆敢来打扰她。”
谢卿琬微怔,抬眸看着谢玦。
谢玦看着她纯澈眸中的不解与迷茫,心中软得不成样子,本来在说正事的冷肃声音,也不知不觉软和了许多:“广宁为君,陆锦年为臣,身为下位者,却不敬宗室,无疑于冒犯皇威。”
陆锦年,正是广宁郡主仪宾的名字。
“身为丈夫,不能体谅妻子,亦是重大失职,不仅如此,其还放任家中仆婢长辈欺侮郡主,冷漠而不作为,在外亦不懂得规范自身,毫无担当,间接导致了广宁血崩小产,一度性命垂危,是为大逆。”
说到这里,谢玦的眸光一半是看着谢卿琬是一贯的温软若春,一般则是如凛冬般夹着冰渣子,彻骨的寒冷。
在看着她的时候,是前者,在说到关键之处的时候,又变为了后者。
“我已将此事简要上禀父皇,父皇事务繁忙,将此事交由我全权处理,由于此事乃是建朝以来的第一例冒犯谢氏皇族之事,影响恶劣,事当从重处置。”
“我便即刻下令,先遣金吾卫,即刻查抄威远将军府,府中若有对广宁不敬者,一律没入浣衣局,服苦役,陆锦年及其母,罪尤重,按律理当斩,但念广宁如今昏迷不行,我还是待她苏醒,再将二人裁决之权交给她,由她亲自决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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