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要我全公主恩义,我是不是也该先全君珂恩义?&rdo;纳兰述一指外头,云雷冀北军驻扎方向,&ldo;冀北铁军,冀北尧羽,亲眼看见君珂一路相随,为我,为冀北,做过什么!大丈夫立身处世,恩怨分明,否则无以服众,无以将兵!今日我弃君珂而取二十万血烈军,明日尧羽便能弃我而去!便不弃我而去,纳兰述从此以后,有何脸面令冀北儿郎归心,随我征战天下,立志复仇?&rdo;&ldo;你二十万血烈军是jg锐,我冀北军队同样是qiáng军!在尧国,还有属于尧羽天语的势力,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。&rdo;纳兰述居高临下,眼神如鹰,俯视着钟元易,&ldo;我可能为你那尚未归心的二十万军,便丢掉我冀北真正如臂使指的心腹jg锐?&rdo;钟元易退后一步,背部已经靠到了帐篷,这久经战场的老帅,此刻额头也微微浸了汗,咄咄bi人的气势被迫收起,换了纳兰述咄咄bi人,压到他无话可说。&ldo;君珂善良,宽容重义。&rdo;纳兰述语气一缓,换了淡淡怜惜,&ldo;但她没有义务为谁的恩德承担责任,她自己就是我和冀北的一心所向!无可代替!请钟帅不要因为小珂善良心软,便不近qg理擅自相bi,否则,小珂不介意,我介意!&rdo;我介意!一声低咆,震得牛皮帐篷都似微微颤抖,钟元易颓然一坐,不说话了。久战名帅,看人自然jg准,从纳兰述眼神语气,看君珂时的神qg,便可以确认,在这件事上,纳兰述根本不是yu擒故纵,当真是一分不让,绝无商量余地。帐篷中此时气氛僵持,但却无人说话,半晌钟元易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来,道:&ldo;无论如何,血烈军要移jiāo冀北,必须有令众人接受的理由。将士的qg绪需要安抚,否则咱们便是自己反了,也没可能跟随冀北军出关。&rdo;&ldo;这个自然。&rdo;纳兰述满面愤怒突然一收,居然轻轻一笑,胸有成竹地道,&ldo;钟帅忘记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了,我从未说过不予公主回报,只是不该用这钟方式而已。&rdo;&ldo;那您的意思是……&rdo;钟元易眼睛一亮。&ldo;纳兰述日后于天下但有一席之地,&rdo;纳兰述肃然道,&ldo;必为正仪公主迁灵入皇族宗庙,并在各地建祠,封永烈镇国女王,永享万世香火供奉。纳兰述在此发誓,此生第一块国土,必先jiāo于公主所有。我冀北纳兰,自第二代承继。&rdo;钟元易一震,君珂瞪大了眼睛。纳兰述这句话,等于将未来的开国大帝位置生生jiāo出!对于一个野心天下的男人来说,还有什么,比开国大帝,万古基业的开创者,更有诱惑力更重要?这是胜过皇位承继的荣耀,是将真正的最高领域,拱手让人。冀北纳兰氏行开创帝业之实,却不能享有开创帝业之名,自己打下的天下,让别人先坐,哪怕那只是鬼魂去做,但第一人,也已经没了。钟元易也是征战天下的男儿,如何不明白这是何等的牺牲,对于男人来说,这种荣耀更符合他们的取向,这意外之喜令他瞪大眼睛,连鼻息都已经急促,&ldo;……公子,你说的是真的?&rdo;&ldo;当然是真的。&rdo;纳兰述傲然一笑,&ldo;公主为我牺牲如此,她的恩义不报,我纳兰述也枉为男人。有些东西,我死也不能给,有些东西,轻掷也无妨!&rdo;钟元易霍然站起,手掌紧握,看样子一个&ldo;好!&rdo;字已经要冲口而出,不知为何,眼底忽然又闪过一丝犹豫之色。纳兰述将他的神qg看在眼里,眼神里锐芒一闪,淡淡道:&ldo;还不止这个,另外,二十万血烈军,指挥权依旧jiāo于钟帅,在听从我命令之外,你依旧享有一切自主权,不受任何势力节制。&rdo;面对脸色大变的钟元易,纳兰述一字字道:&ldo;向家已无子孙存世,将来江山平定,你钟家和冀北尧羽,同为开国重臣,这二十万军,便是你钟氏世代世袭掌管,除非你钟氏后代子孙弃武从文,否则永生不替!&rdo;&ldo;……&rdo;老钟直接震在当地,失去了语言能力。君珂在心中叹息,充满骄傲,险些为纳兰述忘形鼓掌。如果说钟元易是挟恩求报的威bi,纳兰述便是直击人心的诱惑!一场舌战,也是一场攻心战,掌控节奏是关键,谁若退,便是一溃千里,纳兰述接受钟元易的条件看来是小事,但一旦今日为钟元易气势所bi,必然之后事事掣肘,步步退让,二十万血烈军,未必真能成为他的。而纳兰述几乎立即警惕到这一点,于是先决然拒绝,丝毫不让,气势上完全压倒钟元易,将他的希望和凭借完全打消践踏在地,让他彻底绝望退步,再给予意外之喜。一开始就给出的东西,远没有让人不抱希望之后再给出,让人感觉珍贵惊喜。而在这种意外之喜的qg形下,钟元易才会被彻底压服,不敢再多提要求。何况纳兰述提出的两个补偿,第一个足以向血烈将士jiāo代,还有什么比一国开国之主更重要?更尊崇?更能表达纳兰述的感激?第二个,则是完全针对老钟的私心,jiāo出血烈军最大的阻力,其实就来自老钟,他一生都扑在血烈军上,这是向家私军,也等于是他的私军,他自然担忧jiāo出军队后自身失却保障,向家的恩虽厚,还没到能让他完全不顾己身和后代的地步。纳兰述那第二个补偿,就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。帐篷里十分寂静,唯一的声音就是老钟微微发抖导致的甲胄摩擦之声,纳兰述长身玉立,傲然当面,眼眸平静而有森然之光,注视着他。多余的话不必再说,聪明人自有抉择!蓦然一声闷响,钟元易双膝落地。&ldo;西康血烈军主帅钟元易。&rdo;钟元易一个头,重重磕下去,&ldo;拜见主上!&rdo;一声闷响,天际忽起闷雷,沉雄悠远,像长天之上掌控天意之神,低声呼啸,隐隐呼应这一刻,一个时代的新开始。无数士兵仰头而望,诧异这冬季怎有闷雷,不知就在适才,西康军已经易主。纳兰述平静雍容,将钟元易含笑搀起。君珂眼底泛出微微晶莹,仰首望天。正仪,你看见了吗?你的军队,已经jiāo给纳兰了。他没辜负你的期望,他做得比你想象中还好,那天你jiāo出玉坠,捏了捏我手指,我知道你担心,你怕被我说中,那些将兵,没那么容易jiāo出兵权,帮你和纳兰报仇。可是你看,纳兰很好,你jiāo出来,他就能接下。正仪。相信我们,相信他。总有一日,他会以战刀犁开这苍茫大地,换一处平安乐土,供你永久沉睡。心与灵魂,永久皈依。※※※纳兰述从军帐中出来时,钟元易恭谦地跟在一边,亲自为他介绍血烈军的布置组成。钟qg怏怏跟在后面,他今天受的打击太大了,最讨厌的女扮男装出现在面前,指望老爹给出气,结果他那了不起的老爹不仅被人家压得步步后退,最后竟然连血烈军都送了,这下完了,别说出气,以后见到人妖,还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,啊啊啊人家为什么这么惨啊……钟qg仰天长啸,壮怀激烈,不过啸了半天,只发出一声打呃似的怪音。钟元易看看自己儿子,轻微地摇摇头,神qg凄然。君珂对钟qg印象倒不坏,觉得这就是个被闷坏被惯坏的小孩,本质没那么糟糕,不禁笑道:&ldo;今日惊扰令郎,还请钟帅不要见怪。&rdo;&ldo;君姑娘言重。&rdo;钟元易立即还礼,又看看钟qg,苦笑道,&ldo;说实在的,刚才主上提出的第二个条件虽好,可惜我钟家无福去享,我这孩儿,天下名医都说,万万活不过二十岁,老夫就这一个独子,他身体不争气,还说什么千秋万世,唉……前不久有个燕京名医远游经过此地,曾经说过如果燕京医道双璧出手,或还有一分希望,可是等老夫派人打听,那位柳大夫早已离开燕京不知所踪……&rdo;君珂看看钟qg,眼神一闪,心中一动。是有点麻烦,心脏问题,需要做个搭桥手术,不知道自己和柳杏林合作,对这类大手术有没有把握?应该可以试试。君珂这个念头刚出来,身侧纳兰述忽然停了停,若有深意看了她一眼。这一眼立即令君珂醒悟。不能现在把话说死。一是怕老钟存的希望太大,万一将来不行,反而会受打击引起变故;二是很明显钟qg是老钟的命根子,老钟之所以愿意跟随纳兰述,也有部分原因是为这个儿子,病弱儿子是老钟的顾忌和软肋,太早替他解除这负担,会不会导致他野心泛起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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