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何况什么?&rdo;陈国夫人将眉一蹙,看皇后欲言又止,脸色难堪,不由脱口追问。垂帘重重落下,潜月领着左右宫人悄无声退了出去,静室里只余皇后与陈国夫人母女。皇后册封未久,仍是新嫁少妇,低头间流露惶惑窘态。她这般神色,阅世已深的陈国夫人隐隐有些明白过来,&ldo;姌儿,究竟有何难处不能开口,对为娘还需隐瞒么?&rdo;&ldo;子嗣之事,不是我一人做得主的。&rdo;皇后声若蚊蚋,白皙脸颊红得似欲滴出血来。陈国夫人心往下沉,试探问道,&ldo;皇上不愿驾幸中宫?&rdo;皇后胸口起伏,纤细手指紧绞着腰间一段流苏,将那珊瑚缀珠生生扯散下来,&ldo;只怕是哪一宫都不肯驾幸。&rdo;&ldo;这是为何?&rdo;陈国夫人失惊,不由压低语声,&ldo;难道皇上的身子……&rdo;皇后摇头,窘困地咬了咬唇,&ldo;御医说,皇上龙体虽有旧疾之困,却无碍敦伦,只是子嗣也未必易得。&rdo;陈国夫人蹙眉道,&ldo;既是无碍,你便多下些工夫,迟早会有所成。&rdo;工夫,这话令皇后蓦然觉得耻ru。世家淑媛耻言c黄闱之事,堂堂一国之母与诰命夫人,却要关起门来说这等难堪之事。但比这更难堪的,却是芍药宴罢的那一晚‐‐每月朔望帝临中宫,历代帝后都是这样的规矩。那日恰逢十五,承淑宫里宴罢,皇上启驾回了御书房,仍要披阅完当日奏疏。皇后在中宫沐浴薰香相候,夜近深宵终于等来皇上。帝后合寝是大事,有尚寝女官专掌天子燕寝之仪,司设掌c黄帏茵席,女史掌执文书。彤史在案,每有临幸都以朱笔题记,巨细靡遗。那日皇上却已乏了,直入内殿,命随侍宫人都退下。以往都由宫人侍候帝后宽衣,从未由皇后亲自服侍皇上就寝。自帝后大婚之后,皇上时有驾幸中宫,然而何皇后性情庄淑,于这闱筝上新弦张旧恨皓腕凝雪,红袖添香,裴妃爱娇地低了头,任皇上握住她的手,在云母笺上写下&ldo;令婉&rdo;二字。少桓闲适一笑,&ldo;美且柔约,好名字。&rdo;裴妃软软依入身后怀抱,轻嗅他衣上清苦香气,俏皮笑道,&ldo;臣妾还有一个ru名,原本唤作瑞应。&rdo;少桓笑容稍敛,淡淡道,&ldo;这名儿不好。&rdo;裴妃却未觉察他语意的细微变化,仍一径笑道,&ldo;是呀,后来听说这样的名字太重了,会叫人折福的,这才改了叫令婉。&rdo;瑞应是凤凰的别名,寻常官宦家女儿叫这名字确是大胆了些。不过裴妃心中想的却是,当年一语成谶,她果真伴了真龙,进了天家,可不是成凰成凤了么。见皇上笑而不语,裴妃觉得便是默认了她的心思,便凑在他耳边吹气如兰,&ldo;臣妾更喜欢这ru名,往后皇上唤臣妾瑞儿可好?&rdo;孰料皇上眉头一蹙,&ldo;唤什么不都是你。&rdo;裴妃有些讪讪,转眸一笑,便将话头别过,&ldo;臣妾的哥哥也有ru名,更是有趣得紧。&rdo;&ldo;你说裴令显?&rdo;少桓把玩着手中紫毫,对裴令显此人似乎兴趣更大。裴妃笑道,&ldo;他幼时多病,家母恐不好养,便给他取了个女气的ru名,叫做芳儿。&rdo;少桓想起那高大魁梧的少年将军,剑眉星目,金盔银枪,跨坐狮子骢,偏偏名唤&ldo;芳儿&rdo;,不觉失笑。&ldo;你们裴家男儿英豪,女子娇媚,倒是人才辈出。&rdo;少桓不吝赞誉之辞,喜得裴妃谢恩不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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