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其说这是一间发廊的话,倒不如这是一间多了几处灯光的仓库,而和田驴儿自己呆过的那间仓库比起来的话,这里更加的温暖狭窄,但神奇的是,狭挤的空间里,竟然窝着好几个化着浓妆的美艳女子,其中还有两个手指上夹着香烟,但她们都衣着暴露,裹着一团温热的香气在一张紫红色的沙发上谈天嬉笑,而硬着头皮走进来的,脚底下还是深一脚浅一脚走不好的田驴儿,低着头,不敢太放肆的看她们,毕竟,她们是和满身臭汗的粗鄙男人们不一样的,她们是有香气的,她们是软软酥酥的,所以,对她们该有的礼节,便是尽量低着头,不敢用眼睛去冒犯她们。其实,在田驴儿的心里,真有一种进了仙女屋的错觉,既忐忑又讶然,既惊喜又惶恐。
发廊里边,陈设非常简单,花花绿绿的墙纸贴满了墙壁,在灯光的作用下,每一处艳红翠绿都显得温馨又暧昧。美其名曰发廊的发厅里,只有一处小小的洗手池和一面带着裂痕的镜子。带着田驴儿进发廊的那女子走在前面,刚一进屋,那堆仙女里就有一个人对她说话了。
“哟,阿霞,来客人了啊,恭喜啊”
“阿霞,多好听的名字啊,人美,果然名字也好听”田驴儿在心底里赞叹了一下那个叫做阿霞的女子的名字,接着,又听到另一个仙女感慨着说道。
“哎,也就咱们的霞姐运气好,还能带进来一个人,我看我啊,今晚是连个鬼都等不到了哟”
“哪里哪里,只是来洗个头,你们别瞎起哄”阿霞道。
“天啊!阿霞怎么可以撒谎啊?!我只是进来充人气的,只是,只是,大概只能待一会儿就走的,怎么变成了我要洗头了?我该怎么办?怎么办?我可没想来占你们的便宜啊,怎么办啊现在”跟在后面的田驴儿看不到阿霞脸上的表情,只能听到她的声音,而就着一句话,就足够让他震惊和恐慌的了,内心的纷乱已经开始折磨他了。
“哟,只是洗个头啊,真没劲!算了,我进里屋看电视去了”那个搭话的仙女起身准备离开。
“哎,坏了!”田驴儿吓坏了,心里感觉到要坏事,不停地自责着“哎,该死的田驴儿,瘟神田驴儿,到哪儿都惹事!一定是我惹仙女们不高兴了,怎么办?怎么办?赶紧说点什么?赶紧想办法改变这局面啊,要不然,后果不堪设想啊!”田驴儿心里的纠结就要沸腾了,就要爆炸了!最后,毫无风流江湖经验的他只能实话实说,赶忙又是摆手又是赔笑地说道。“不不不,我不洗头,我,我,我只是进来……看看”
“哈哈哈,看看?你当你是观光旅游呐?!哈哈哈,真有意思!”
毫无悬念地,田驴儿的话,引得那几个仙女们哈哈大笑了起来,而本来要起身离开的那个仙女,更是一脸惊讶的将田驴儿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,然后说道。
“嚯,新鲜!我看我还是不去看电视,在这里看猴吧,今晚,来了个马戏团的,但老娘就是不信邪,我不信猴子不上钩!”说着,便一屁股坐回到沙发里,搔首弄姿地拉拉裙子,拉拉胸衣,然后摆了一个很迷人的姿势坐定之后,双手优雅地抱在胸前,并直勾勾的盯着田驴儿了。那眼神,带着三分媚气七分妖气,任谁都会被勾走了魂,吓得田驴儿赶忙低下头,再也不敢抬头了。
“行了行了,你们几个别给我把客人吓跑了”阿霞的声音,替田驴儿解了围,然后对他说道“她们呀,一个个的都快成精了,你是说不过她们的。好了,你别进去了,就在这儿呆着吧,我进去拿点洗头膏,我给你洗洗吧”说着,阿霞递过来一个凳子,让田驴儿坐在了一旁。
这里,可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啊,小小的门面,却像是一个口袋,原来,里边还有空间,大概,那里边都是仙女们的卧室吧。田驴儿没敢看那个通往私密卧室的门,只是用低垂的眼睑看到那个挂在小门上的门帘的下摆,也是暗红色的。
局促不安的田驴儿一直低着头,不敢抬头也不敢扭头,更不敢乱看,唯一能看的只有自己的脚尖了,而那个叫做阿霞的女子,明明是说去拿洗发膏了,怎么就不见出来了呢?如坐针毡,此时,田驴儿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,什么叫做如坐针毡!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,彷佛真的长满了锋芒毕露的钢针,戳的他的屁股火辣火辣的,又生疼生疼的,那滋味简直是酷刑。他心疼他的屁股,但是不知道如何解除这种煎熬。只能紧紧的将自己的两只拳头握紧,虽然他的手心里也已经是汗津津的快要发霉了,但是他除了握拳忍耐之外,一点解围的办法都没有,更何况,自己是坐在几个美如天仙的女子们的视线里,这可真的是又惊又喜又可怕啊!自己的脚尖,已然快要被自己看穿,自己的身体,也开始燥热起来,大概是被仙女们的目光投射,也快要射穿了吧。
“仙女们,求求你们放过我吧,”田驴儿开始在心底里求饶“我真的无意冒犯,求你们不要看我了,好不好?”
又老实又本分的田驴儿,自觉地将自己看成了一只猴子,一只供人们观赏的猴子,用自己那可怜的低等的自尊去祈求高高在上的仙女们的目光的特赦,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娱乐性,她们,早就对他失去了兴趣,又开始嘻嘻哈哈的玩闹起来了。如释重负的田驴儿,只能偷偷的从镜子里瞥了一眼那几个仙女们,才发现,她们谁都没有注意他,唯一投过来的目光,也是冷漠和疑惑,是啊,也许,仙女们在问,这么寒酸的人,怎么就走进了发廊呢?
看到这里的一切又恢复了原貌,田驴儿感到轻松了许多,毕竟,成为人们眼中可有可无的空气和成为一只猴子比起来,空气就要自在多了。可令他尴尬的问题依然存在,那就是,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?是继续等待还是转身离开?无疑,继续等待那就是坐以待毙啊,可转身离开就是逃跑啊,如果自己跑了,阿霞出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?
善良的田驴儿,此时,还在考虑阿霞的感受。思前想后,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阿霞,如果不是阿霞将自己拽进这个发廊的话,他在死前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,所以,哼,狠下心吧,跑吧,在这个以人为主宰的世界上,自己不当阿霞的顾客,自然会有别人来当阿霞的顾客,所以,跑了,就可以阻止那些不必要的麻烦,就可以终结一切,就可以让自己从眼下的窘境里解脱!也不再有忐忑和煎熬,不必再忍受仙女们的眼刑。
打定主意以后,田驴儿缓缓的抬起头,看了一眼那个阿霞走进去半天还不出来的小门,看不清那里边到底有什么,但是那彷佛是一个黑洞,进去了,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。
“阿霞,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跑了,这可比死还要难受啊。对不住了,我只能这么做,我想我已经替你充了人气,做了该做的,所以,我数到十,我就要逃跑了”
田驴儿对着那个小门的门帘诉完自己的心声之后,就默默的伸开十个手指,悄悄的将指头点在自己的大腿上,正要开始数数,突然,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尖叫。
“啊……”
是阿霞的声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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