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们并没有慢下脚步,反而加快了速度。白小姐越想越不对,刚掀开帘子,一阵迷烟袭来。好在她并非弱女子,一跃而起,破轿顶而出。落定以后,但见眼前四个人都十分凶神恶煞,那较慈善的中年男人虽仍是笑着,但皮笑肉不笑,笑得人头皮发麻。他笑道:“好一个泼辣娇娘子。”眼神示意,那四个人便抢上来。目的在钳住她,并不敢施毒放暗器。如此一来,这些地头打手如何会是白小姐敌手。她因出外逛逛,不宜带着羲和剑,只在腰间别那把尼泊尔弯刀。此时,怒将弯刀出窍,在手掌心迅捷地旋转,向前横扫。但见一片白光,晃得人睁不开眼,只闻一阵风声,又听“喀”的一声,他们瞳孔放大,似乎已经跨进地狱鬼门关。
白小姐猛一收势,弯刀便旋舞、呼啸着,重又回到她手上。只见数缕发丝飘在地上,几个人俱都惨然变色,以为她下一刻便会取了自己性命。然而白小姐只是闷声不语,将弯刀还鞘,转身即去。
五人俱不敢相信。过了危险那一秒,他们面面相觑,在中年男人无声示意下,将数根银针发射出去。纵然白小姐能躲过一针,却难躲过第二针,哪怕躲过了第二针,还有第三针、第四针。她立感又疼又麻,停下来脚步。五个人终于一齐笑了,一步步紧逼向她。这僻无人声处,与杭州其它地方格格不入,她纤弱苗条背影半隐半现在凄迷夜色中,显得格外圣洁。中年男人心肺遽然收缩,但他仍大了胆子,向前逼近,并笑道:“小姐,咱们身上带着有毒无毒两种银针,打入你体内的自是五毒的。嗯,你这样的女孩子,真是少见,我拿你去赚钱,但在此之前,老子得先瞧瞧你是美是丑,倘若貌美如花,呵呵······”
银针虽没有毒却有麻性。白小姐身子软如云絮,腿脚已经哆嗦,小拇指一碰,便会栽倒似的。男人以为她已无反抗之力,自己走过去,轻轻便可以将美女揽入怀中。然而,他没想到,所有人都没想到,这娇滴滴的少女竟是何等坚强、忍耐、固执。她不许人家沾碰,举掌抵格。然而如此软绵绵的招式,在五人眼里,犹如猫儿爪一般,便可笑起来。
白小姐即便强打精神,但还是抵挡不过药性发作。眼皮越来越重,天旋地转,星月暗换。她眼中那几个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,只听见淫恶笑声,一浪高过一浪。眼看伸了手掌过来,有要抱她的,有要摘她面纱的。
她几乎使出所有力气,凌空飞起。过了一会儿,实在支撑不住,直线坠落,掉入水里。西湖的水又清又凉,似乎好受一些,可仍然迷迷糊糊地。清醒时候,已经是在一条船上,船缓缓前行。白小姐走出舱外,看见船夫是一个白头老翁,银丝如雪,颇得好感。走上几步,向他盈盈一拜,道:“多谢爷爷救命之恩。”那老翁眯缝瞧上几眼,笑道:“好标致的女娃。”她方惊觉面纱掉了,脸上一红,垂下头去。老翁道:“你也别谢我,老头子一把年纪,怎能下水去救,那是我孙女儿呢。”白小姐问道:“请问您孙女儿去哪里了,我需当面谢她。”老翁道:“小翠和她妈一样,天生有一副好嗓子,便承下业来,各处跑场子,唱曲儿呢。听说今个夜,‘醉花荫’里来了三个高贵人物,好多拔尖才艺的都被叫去,小翠也在其列。小老头从前替她母亲摆渡,闲等时也撑一撑船,载渡过路人,时光真快,转眼已轮到老头子给孙女儿渡船了。”白小姐问道:“小翠妈妈呢?”老翁神色霎变,一双虽老却很有神的眼睛注目远方,叹气道:“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。他妈妈和爹爹都已不在人世,死了。”怕她听不懂,特意加重“死”字。白小姐惊惶无措,落下眼泪,自言自语道:“死,死······坏人会死,好人也会死么?”老翁见她哭了,放下桨板,递过来一条绢子,安慰两句。她不哭,仰起头,说道:“老爷爷,小翠没有爹妈,真是可怜。倘若我比她大,就叫妹妹,倘若我比她小,就叫姐姐,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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