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至,军在黎阳。
袁氏兄弟在平原激战,曹丕跃跃欲试。军令却迟迟不到,叫人搓火。
这日他在城中饮酒,看见隔街的花楼前停了一帐轻车,他认得。
曹丕提起剑便往外走,拍门进得花楼。座上莺莺燕燕,纷纷迎去搔首弄姿。曹丕把人拨开,径直找了掌柜的婆娘:“郭嘉人呢?”
婆娘一惊,这少年直呼祭酒名讳,必是哪方权贵,不敢怠慢,答道:“在楼上。”
曹丕脚下生风地上得楼去,连闯了几个香房,把酒客歌妓惊得大呼小叫滚下床来。他更是恼火,一脚踢开里间的房门。
这回算对了。郭嘉正与一红衣女子饮酒。女子生得娇艳,见了曹丕也不躲闪,落落大方地走去:“这位是郎君的熟人?”
“不是。”曹丕冷着脸,提着手里的剑,问郭嘉道:“平乐可知你在此地?”
郭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,像是在看别人的热闹:“确实不知,也不必过问。”
曹丕大为光火:“她随你到冀州,你竟来这地方,简直混账!”
郭嘉觉得他有趣:“我在何处寻欢平乐未必计较。我也只管她性命安全,其他不问。我不喜欢被人打搅,也不善替人解惑。公子为人抱不平,何不先问过斯人。”
曹丕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红衣女噗嗤笑出来:“这听不明白?你是为谁来的,就该去问谁。你们之间的误会郎君懒得管。他让你去问清楚,你那朋友计较什么,在意何人。若真是郎君,再回来算账也不迟。”
“好,等着。”曹丕提着剑走了,去黎阳营找到刘渊,问她跟郭嘉究竟是何关系。
刘渊正在用晚膳,被他问得莫名其妙:“什么是何关系?”
“是夫妇么?”
刘渊登时面色绯红:“当然不是!”
她竟会面红,曹丕更觉得可气:“那你为何进郭府,又跟他来黎阳?”
刘渊一脸诧异,他不知道?只好说了一遍来龙去脉,她是如何给曹公写信,如何被带去曹府,又被郭祭酒收留。
这事办得荒唐,曹丕摇头:“做事从来不管不顾。冀州有什么,值得你把许都闹得天翻地覆?”
刘渊忽然就恼了:“你凭什么说我?我离宫一年多,夫人阿姊都知道怎么回事,为何你到今日才来问?我出事你一句都没问过,进了虎贲便连信都断了!”
她气得很,耳都气红了。曹丕有些迟疑。确实事出已久,为何气成这样?
刘渊剜他一眼:“什么都不知道,怪不得总让郭祭酒管我。”
曹丕只觉得有惑:“那若郭祭酒在风月之地,有女子相陪,你可计较?”
“曹子桓!”她猛地站起来——看来是计较。
曹丕见她要走,忙拦了一把:“是假设。”
“假设什么,你想约他吃花酒?”刘渊抬眼瞪他,狠狠道:“你真脏,别碰我。”
曹丕觉得刺耳,松了手,看她扭头走进营帐。她和郭祭酒不是夫妇,但想嫁给他,所以还是计较。曹丕自知没道理要求郭嘉,但总归能为她说几句,正要去,又见那刘渊折回来,冲他腿边的凳子踢了一脚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!”
凳子的尖角正撞在曹丕膝头,登时疼得他皱起眉头,恼道:“知道什么了?!”
“你在舞阳吃花酒了!你同酒妇在一处,我看见了!”她吼下一句,又气冲冲地走了。
“看见什么了?喂!刘平乐!”曹丕追了几脚,被她放下帘子挡在帐外。
黎阳营落着小雪,远处有营卫在围炉饮酒。曹丕回头看了眼帘帐,只觉得膝盖发麻,脑子凌乱。郭祭酒让他来问刘渊计较什么,在意何人。她这顿火是什么意思?几时看见他在舞阳同酒妇一处了?
曹丕抻了抻腿,觉得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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