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面上遮了薄纱,先他们一步开了口,说:“我是来辞行的,宁忘尘,麻烦你派个人送我出去吧!”
话一出口,阿如的眼睛睁得大了些,里面有欣喜。而宁忘尘则是簇紧了剑眉不解地问我:“辞行?”
我点头,“对,辞行。谢谢你当初救我回来,又能收留我一年,还教了我武功。是我自己资质不行,学了一年也没多大的长进,但好在强身健体是不错的,到了外面,至少还打得过地痞流氓。所以你不需要为我担心,差个人送我出去吧,可以蒙上眼,我不会刻意去记山路。”
我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委婉,满带了嘲讽。宁忘尘原来直视着我的目光也转了弯去,再重新投回来的时候,就点了点头,说:“那收拾一下吧,哪天走告诉我一声,我亲自送你。”
阿如听他这么说,就有点不乐意,宁忘尘却抢在她开口之前先软声道:“送她出去,也许就再也接不回来了。你就让我送送,为了拿那醒尘珠,我……欠了人家的。”
阿如便不再说,只看了我一眼,转身走了。
我瞅瞅宁忘尘,说:“也没什么好收拾的,我就带几件衣裳,明日起个早,就送我出去吧!”
他点点头,又想了一下,说:“多带些银子吧,我让帐房给你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我打断他的话,“银子带多了沉,有几两碎的就行。你给我带再多也供不了我一辈子,早晚得我自己努力活着的。”
宁忘尘摆摆手,“那是以后的事,你自小在宫里长大,哪曾吃过苦。在外谋生没你想的那样容易,不多带些钱怎么行。”
我无意与他再多说什么,转身就走,他似乎追了两步,最终还是停下。
自小在宫里长大,这话听得我全身的神经都跟着疼。我曾经是多么尊贵的长公主,如今沦落至此,还提什么自小在宫里长大。谋生的手段我是没有,但吃苦却是吃得的。这一年多早把我十六年的生命里没有尝过的辛酸都补了回来,如今的听雪,还怕什么?
次日,宁忘尘送我出庄,还带了阿鸳一起。他并没有用黑布蒙上我的眼,但有很多地方是直接运了轻功带着我从悬崖峭壁处飞跃而上的。我知道他还是防着我,不过这是对的,国仇家恨,早晚有一天我会统统找回来。不管是夜不语还是宁忘尘,一个都跑不了。
一年零一个月零二十七天,我终于从祁云山底的庄子里重新回到外界人世,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宁忘尘对阿鸳说:“好好照顾姑娘,遇到难事就回庄里来。”
阿鸳用力地点头,跟他保证:“主人放心,阿鸳一定会把姑娘护得很好。”
我一时没忍住,随口扯了句:“你也知道我是需要人保护的啊!看来这一年我还真没学到些什么,都不如阿鸳。”
宁忘尘张了张嘴,想说的话却没说出来。我只听到他一声重叹,然后转过身,往来时路上重新走了回去。一边走一边冲着后头摆摆手,说:“去吧!你若好好的,我便也能心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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