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一辆顶着撺枝红海棠华盖的马车从锦云王府的大门口驶出,驶进大街。
马车内的女子静静的坐着,一双宽大的袖子铺在坐榻之上,像是蝴蝶展开的翅膀。她垂着头,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上覆罩下暗暗的影,掩藏了她眼底的挣扎和紧张。
月如初的目光稍稍移动到自己随身的行李包上,在那里面,就藏着那件龙袍。
事已至此,她明白自己没有退路,既然已经选择了绍云,那就用心将这件事做好。
似乎很快的,马车就到了苍陵侯府前,府门口的扫地的仆役一看到月如初下车,大喜道:“夫人!我们这些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您给盼回来啦!要是您再不回来,侯爷就要病倒了!”
“他生病了?”月如初有些吃惊。
仆役回道:“侯爷一向身体很好,这病虽说是没生,可是长久这样茶饭不思下去,就是铁做的也坚持不住啊。还好还好,夫人回来了侯爷就不会那么魂不守舍了。”回头对着府内叫道:“夫人回来啦!快出来迎接夫人,帮夫人拿东西啊!”
立刻就有十几人冲了出来,将月如初前呼后拥的迎了进去,其中有人想帮着月如初拿行李,却被她拒绝。
她牢牢的提着自己的行李,到了卧房后,便打发了所有下人在外面稍等。随后赶紧将那件龙袍取出,藏于衣衫内,这才喊了婢女们进屋来帮忙她收拾。
其实月如初在去锦云王府的时候因着走的匆匆,根本没有带行装,这些行装都是东方绍云让她带回来的。
她趁着婢女们收拾时,悄悄躲着来往的下人们,进入了会客厅。
将门关上的那一刻,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如海浪般的将月如初吞没其中。脚下沉重的像是绑了铁块,每往书架迈一步,都是那样艰难。
她小心的从衣服里拿出那件龙袍,再一次被那明黄色刺痛了双眼。
当立在书架前的那一刻,月如初更是觉得宛如是站在棉花上,双腿绵软的一点力气也没了。她来回的扫视书架,观察着一个最合适的位置,然后,谨慎的将龙袍塞了过去。
几乎她刚刚处理完毕,就听到外面有人远远喊道:“是侯爷回来啦,今个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?”
月如初心下一怵,快速的检查了一遍就赶紧出了会客厅,将门关好,躲着下人们跑回来自己的房间,刚好看到婢女们正在将她的新行装搬来倒去。
月如初吩咐:“随便放一下就可以了,都出去吧。”
婢女们面面相觑,也就照做了,然后陆续撤离。
几乎最后一个婢女前脚刚走,东方承昱后脚便踏了进去。
好多天没见东方承昱,此刻乍见,月如初很明显看出了他的变化。
他真的……憔悴了好多。
心头不由的一酸,月如初又怎会不知,他是因为她那时决绝的离开和伤人的话而变的如此。她几乎可以想到他每天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味同嚼蜡,每夜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……
想着想着,眼底竟然有些潮湿。月如初眨眨眼,掐断了或许会泛滥的泪水,淡淡说道:“侯爷回来了?我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拾完,恐怕一时间没法陪侯爷说话了,侯爷先去花园里走走吧。”
顾自收起东西,没有再看东方承昱,却在须臾之后听见他醇厚低沉的嗓音。
“锦云王的伤势怎样了?”
月如初诧异的瞥了眼东方承昱,反问:“侯爷是关心锦云王么?”
“那你又是如何以为的?”
“我不知道侯爷是真关心,还是做样子。”月如初刚说完便有些后悔,自己为什么故意去伤东方承昱的心?难道是为了减少自己的负罪感吗?
似乎听到东方承昱无奈的一叹,然后是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。
直到脚步声已然依稀时,月如初才抬眼望去,只见门外一道身影消失在丛丛灌木之后,那衣角的每一次翻飞,月如初都觉得心底出现一种撕心裂肺的挣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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