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早一个钟头?妳在开玩笑吗?&rdo;&ldo;我很认真。&rdo;她瞪了我一眼:&ldo;你不信就算了。&rdo;&ldo;我当然相信妳说的话,可是提早一个钟头未免太……&rdo;&ldo;未免太夸张。你想这么说,对吗?&rdo;&ldo;是啊。这样我岂不就要少睡一个钟头?这太不人道了。那妳呢?&rdo;&ldo;我骑机车上班,所以没多大差别。顶多提早10分钟吧。&rdo;&ldo;这不公平!我也要只提早10分钟。&rdo;我站起身抗议。&ldo;随便你。&rdo;她将视线回到电视上:&ldo;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。&rdo;&ldo;嗯,好吧。我提早15分钟好了。&rdo;她关掉电视,拿出一本书,开始阅读,似乎不想理我。&ldo;那20分钟呢?&rdo;我再往上加5分钟。叶梅桂又抬头瞪我一眼,然后低头继续看书。我到台北上班后,一直是搭捷运上下班,从来不知道塞车长什么样。以前在台南时,常耳闻台北的塞车情况很严重;可是也听说自从有了捷运后,塞车情况已改善很多。因此我很难想象为什么我必须提早一个钟头出门。我看了看叶梅桂,她应该不会开玩笑。而且看她翻书的动作有些粗鲁,应该是生气我不听她的话吧。&ldo;我提早25分钟好了。妳以为如何?&rdo;我试着跟叶梅桂说话。她仍然没反应,好像根本没在听我说话的样子。&ldo;30分钟。&rdo;我圈起右手拇指与食指,竖起其余三根指头,指向她:&ldo;就30分钟。不能再多了。&rdo;&ldo;你有病呀,又不是在讨价还价。&rdo;她合起书本,大声说:&ldo;我说一个钟头就一个钟头!&rdo;所以我在睡前把闹钟往前拨了一个钟头。可是当闹钟叫醒我时,我实在无法接受它这么早就响的事实,于是把它再往后拨一点……再往后拨一点……再往后拨一点……直到我良心发现为止。下了床,迷迷糊糊推开房门,发现叶梅桂也几乎同时推开她的房门。&ldo;早安。&rdo;我朝她问了声好,这是我第一次在早上八点前看到她。&ldo;不是叫你要提早一个钟头吗?&rdo;&ldo;因为……嗯……那个……&rdo;我很不好意思:&ldo;闹钟不太习惯我早起。&rdo;&ldo;好。&rdo;叶梅桂用眼角瞄了我一眼:&ldo;很好。&rdo;我遍体生寒,于是完全清醒过来。我赶紧装作一副很匆忙的样子,也责骂了自己几句,因为我得让叶梅桂感受到我不是故意不听她的话。出门前,按照惯例,我蹲下来摸摸小皮的头:&ldo;小皮乖,哥哥很快就回来了。&rdo;小皮也按照惯例,咬着我的裤管不放。叶梅桂看到我在阳台上跟小皮拉扯,不禁笑了出声:&ldo;牠每天都这样吗?&rdo;&ldo;是啊。&rdo;我扳开小皮咬在我裤管的最后一颗牙齿,站起身。&ldo;那你裤子会破哦。&rdo;&ldo;是吗?&rdo;我举起左脚枕在右腿上,右手扶着墙壁,仔细检查:&ldo;哇!真的有破洞耶。&rdo;我数了一下:&ldo;共有七个小破洞,排列形状像天上的北斗七星喔。小皮真不简单。&rdo;&ldo;无聊。&rdo;她转过身,继续忙她的事。&ldo;我走了,晚上见。&rdo;我摸摸鼻子,打开门。&ldo;去吧。&rdo;叶梅桂的回答,很平淡。我看了看表,刚好八点正,比我平常出门的时间早了半小时。&ldo;习惯也满足相对论喔。&rdo;我觉得时间还早,于是话多了起来:&ldo;习惯是相对的,不是绝对的。我以前八点20起床,八点半出门;今天七点50起床,八点出门。绝对的习惯已改变,但相对的习惯并未改变,都是起床后10分钟出门。&rdo;我啧啧了几声:&ldo;我也不简单。&rdo;&ldo;你到底走不走?&rdo;叶梅桂冷冷放出一句话,好像在射飞刀。&ldo;是。&rdo;我敛起笑容:&ldo;马上就走。&rdo;&ldo;喂!&rdo;叶梅桂突然叫了声。&ldo;怎么了?&rdo;我收回跨出门外的右脚,走回阳台,探头往客厅。&ldo;你的公文包没带。&rdo;&ldo;我那天急着坐出租车回来找妳,公文包放在公司,忘了带回来。&rdo;&ldo;哦。&rdo;她应了一声,声音转趋温柔:&ldo;以后别再这么迷糊了。&rdo;&ldo;嗯。我知道了。&rdo;我转身出门,又听到她喂了一声。&ldo;还有什么事吗?&rdo;&ldo;如果迟到了,别心急。&rdo;&ldo;妳放心,我不会迟到的。&rdo;&ldo;是吗?要不要打赌?&rdo;&ldo;好啊。如果我没迟到,晚上妳要煮饭给我吃,还要洗碗。&rdo;&ldo;不。如果你迟到了,我才煮饭。&rdo;&ldo;这么好?那我倒宁愿迟到。&rdo;&ldo;不管你宁不宁愿,你铁定会迟到。&rdo;&ldo;如果我没迟到呢?&rdo;&ldo;那我晚上就煮面。&rdo;&ldo;妳……&rdo;我突然愣住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因为这表示,不管我迟不迟到,叶梅桂今天晚上都会煮东西。原本我以为,夜玫瑰只会悄悄在夜晚绽放,不喜欢阳光。没想到在清晨,依然娇媚如夜。甚至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,朦胧的夜玫瑰变得明亮而艳丽。我终于看清楚夜玫瑰的颜色。那是深红色,而非我一直以为的暗红色。&ldo;夜玫瑰&rdo;〈9。2〉byjht。&ldo;谢谢妳。&rdo;我想了一会,只能笨拙地说声感谢。&ldo;不用道谢。快出门吧。&rdo;&ldo;其实我有听妳的话,只是我太贪睡了,所以一直把闹钟往后拨。&rdo;&ldo;别说了,快走吧。&rdo;&ldo;妳会不会觉得妳在以德报怨?或是有那种我本将心比明月,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感慨?&rdo;叶梅桂突然站起身面对我,右手插腰、左手用力往左平伸:&ldo;赶快给我出门!&rdo;我飞也似的出门。走到公车站牌,我终于了解为什么要提早一个钟头出门的原因。那里挤了一大群人,好像今天搭公车既免费又会送一包乖乖。我不能用大排长龙来形容等公车的人,因为根本没人排队。每当有公车停靠时,所有人蜂拥而上,只等着最后一个人下车后,便要抢着上车。看过篮球比赛吗?在篮下禁区争夺篮板球时,所有球员都会仔细盯着在篮圈跳动的球,然后抓准时间、一跃而上,抢下篮板球。等公车的人,就像在打篮球。刚恢复上班、捷运又停驶,于是所有原先在地下行进的人群,全部回到地面上。台北市的公车调度,又无法及时疏散这群弃暗投明的人,于是导致交通大混乱。即使我好不容易挤上了车,但原先只要花我7分钟的捷运旅程,现在却让我在公车上待了50分钟。所以我今天的晚餐是吃饭,因为我迟到了20分钟。我在公司楼下的电梯门口,刚好碰到疏洪道。&ldo;嗨!小柯。&rdo;疏洪道似乎很高兴:&ldo;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。&rdo;&ldo;已经迟到了,你怎么还这么高兴?&rdo;&ldo;我很久没迟到了,快要忘了迟到时慌张的心情。今天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重温旧梦。&rdo;我懒得理他,伸出右手食指想按&ldo;△&rdo;,他却一把抓住我的右手。&ldo;干嘛?&rdo;我转头问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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