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是交到别人手里,也许就不是跪地板检讨这么简单了。清之介很清楚这点。毕竟能活蹦乱跳长大,全靠琴酒护着。除了脾气差点,琴酒和他亲哥也没什么区别了。然而,他并不赞成琴酒的选择。在步入青春期之后,他忍无可忍逃离了琴酒的掌控。他杀不了人,审讯的手段学了一种又一种,却迟迟狠不下心剥夺一条人命。哪怕琴酒举着枪逼着他,清之介也做不到。有人说他是伪善。清之介也认了。无论如何,不到危机时刻,他是不会下手的。他憎恶杀手这个职业。无比憎恶。可在情报部,他也遭受了不小的挑战。“东西呢?”清之介:“没到手,他们反悔了。”“逃窜是老鼠的本能,猫灵敏的身姿和锐利的爪子就是为此存在。”“抓不住老鼠的猫没有任何用处。”枪重新抵在了清之介的额头上。扳机不断下压,到了似乎只要轻轻一碰,血花就会从他的额头中溅出的地步。清之介:“我没有说谎。他们差一点杀掉我。我逃出来,刚想告诉你他们翻脸的消息就失忆了。”他卷起t恤,腹部密密麻麻交错着伤疤,心口处有一道碍眼的枪伤,似乎刚刚愈合。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,清之介拿出新出版的《幻舞》,“要不是因为失忆,我怎么可能住在这么狭窄的地方,还被骗去写小说了。哥,你应该明白的。”清酒从来不会看任何小说。因为他杀掉了妻子的父亲,是个有名的小说家。小说对于他来说是个太沉重也太痛苦的东西,因此他选择视而不见。到底是小说家的孩子,身上总有一些遗传的天赋。琴酒也没想到清之介能做到这种程度。情报没到手,杀了他也无用。琴酒站起身,吩咐道:“给你五分钟,将你需要的破烂带上。”清之介并未露出任何不满,而是乖顺回应:“好。”他要离开这里了。说是要带的东西,短时间内清之介想不到任何还需要带上的。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清之介,而不是清酒。清之介是风头正盛的小说家,刚刚出版了自己的小说集,举办了签售会,前途无量。清酒则潜伏于黑暗,作为组织的走狗,在深渊中继续沉沦下去。哪怕他坚持可笑的不杀原则,最后也会成为没有人性的犯罪工具。清之介是清之介,清酒是清酒。哪怕这两者都是同一人,从根源开始,分裂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,一人向光而生,一人埋入土中,享受永不见天日的孤独。要是他一开始就是清之介该有多好。少年垂下眼眸。安室一号倒在泥土中,花盆被笨手笨脚进门的伏特加碰碎了。他当然不会在乎一颗普普通通似乎随处可见的蘑菇。清之介将它捡了起来,拍了拍土,塞进了外套的口袋之中。他换了身黑色的套装。“再给我一点时间。我需要将钱清点好。”琴酒轻嗤:“你还能有多少钱?”被嘲笑了,清之介也丝毫不感到愧疚:“总比吃不上饭要好吧。”“还有你!”清之介恶狠狠地指着看一直自觉面壁的伏特加,“居然砸坏了我的食物,你想怎么赔?”伏特加并不想惹清之介。众所周知,大哥在养一种很危险的猫。伏特加第一次见清之介的时候,清之介已经跑路了。他万分看不上这个临阵脱逃的家伙,在碰面时酸了几句,随后几天,他遭到了清之介铺天盖地的报复。这小子是真的能干出爬十八楼只为了给他泼油漆的事情啊!听到清之介寒气森森的嗓音,他下意识一凛,“只不过是蘑菇而已……”糟糕。眼前一花,一点寒光在视野中一闪。琴酒抬起枪,击中了顺着伏特加手臂而去的跳刀。刀片被子弹击中,滚落在地,焦黑的弹痕布满刀身,将刀片烫得弯折。它缩在角落中,像极了被抛弃的狗。清之介不在意地耸肩。“我还有一把枪。”他很冷静地说道:“你应该不会给我碰武器的机会了。”“让我带上我自己的东西。”他走进卧室,从床底抽出从刀疤那里没收的枪,塞进了腰间。剩下已经没有能带走的了。在半掩着的门缝中,他能看到浅浅晃动的黑色影子,惨白的日光灯是只在黑夜中亮起的日光。白夜之中翱翔的乌鸦永无坠落的机会,在无休无止的渴望之中停止扇动翅膀,然后被虚伪的光吞没一切。因为那不是真正的太阳。清之介需要的东西无法在这里找到。卧室有一扇很小的窗。因为过于潮湿,清之介一直开着这扇窗,睡觉之前才会关上。他悄无声息爬上窗台,按了按被放在心口的蘑菇。这里有他所梦想的一切。不是作为清酒存在,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拥抱世界,他有了好多好多朋友。这才刚刚起步。心中的恐慌不安在扩大,清之介无声开口。——再见了,哥。他从窗台翻了下去,勾住楼道上的扶手,小心将脚放在地面上。等站稳身体,立即加速跑动。他不甘心做一辈子的清酒。他是清之介,他有好多的故事想写,他的梦想还没有坠落,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花火也好,他想要完整地绽放一次。他怎么能是清酒呢?眼泪已经不争气地落下。清之介死死咬住下唇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,因为他知道,只要一张嘴,呜咽一定会变成绝望的嚎哭。不能被琴酒发现。他弓起脊背,将自己塞进了夹缝的过道之中。相挨着的窗户下面,有一块恰到能供站立的平台。清之介努力保持平衡,一层层勾住爬到了屋顶。他并没有躲在这里,而是往下抛了几根碎掉的蘑菇,紧接着,他往前一跃,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。饶过自家的门前,到了林原先生的杂货店前。大爷经常不锁门,的确,杂货店里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,都是些二手的废品,就差送去回收站了。清之介将门掩好,在前台的桌下藏了起来。店内没有开灯,黑漆漆的。口袋里还剩了一颗巧克力,他塞进嘴里,慢慢吞咽。眼泪已经止住了,痛苦却久久不能平息。心里乱成了一团毛线。猫的爪子拨地越来越乱,直至达成一个死结。无论他多么不接受,他不仅是清之介,也是清酒。他是无可饶恕的罪人。尽管没有杀人,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几。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,天下所有的坏人都是如此。清之介又怎么用一句没有杀过人为自己开脱。平时说着“天下最邪恶的反派”,可当这一刻真的降临,却突然难过起来。清之介苦笑着,将头抵在了身后的木头上。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少年的身影,手里还未愈合的烫伤又在发痒,他紧紧攥起手心,似乎要将伤疤硬生生从手心抠出一样。……真痛啊。心口的位置放置着蘑菇和那份没有交出的文件。他没有说实话。文件一直藏在安室一号的花盆之中。刚才蹲下身整理蘑菇的时候,他把它塞进了口袋。一旦把它交给琴酒,一切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。他也会立即被处决。黑夜慢无声息地吞噬一切。等到车子微微的震动声穿过街道。清之介知道警报暂时解除。正如他了解琴酒一样,琴酒也同样知晓一切他的习惯。清之介不能留在这里。腕上的表依旧在运转,清之介找了个螺丝刀,将手表背后的电池撬开。如果说这个世界是某人创作出的可笑的谎言,清之介就是一无所知的楚门。他暂时无法责怪任何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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