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人正是米入斗。
黄若一拳打上,忽觉他体内竟隐隐生出一股抗力,自己的手腕被震得微微发麻。
她心中略一诧异,但旋即便抛在九霄云外,小嘴一扁,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,失声大哭,心里却欢喜万分。
米入斗只觉她身子软软的倚在自己胸前,不由得心神一荡,全身轻飘飘地如入云端,两只手竟不知该往何处放。
黄若哭了几声,才想起无意间流露了真情,心中大羞,两团红云飞上双颊。
忽觉米入斗的一双大手拢上自己的肩头,一时间心慌意乱,轻轻巧巧地从他双臂间钻了出去,道:“你不许动。”
皓月斜挂,银纱也似的清辉洒落在她白玉般的脸上,更增娇艳。她嗔道:“我以为你死了,我好难受,都是你害的。”
看见米入斗双手空环,一动不敢动的呆样,不由得“噗嗤”一声,笑了出来,脸上新泪未干,却满溢喜悦。
她轻嗔薄怒,更显楚楚动人。米入斗一颗心怦怦直跳,心中大喜若狂:“原来我死了,她会难受!原来她这么在乎我!”
如饮醇醪,心头好一阵微醺薄醉之感。他喜悦难抑,忽的向上一跃,便是丈余,“嘭”的一声,又落回原地。
黄若素知他武功根底,见这一跳说不上轻盈,但纵跃之高、势道之疾,远过于往日,心中一奇,道:
“你发什么呆,我问你啊,你怎么没死?还有啊,你这蛤蟆跳的功夫是和谁学的?”
米入斗想将自己坠入深壑后的诸般经历,说给她听。可他本就笨嘴拙舌,又逢心神激荡,舌头便似打了结一般,只能呵呵傻笑。
黄若小嘴一撅,道:“我问你你不说。走,咱们找上官姐姐去,叫她来问你,瞧你说不说。”
米入斗道:“师妹也在吗?”
黄若道:“是啊,她若见了你,一定也高兴得不得了,你见了她高兴么?”
米入斗道:“自然高兴,可是没现在这般高兴。”
黄若脸上一红,转过身去。
她只道同米入斗幽冥永隔,哪想得到竟能有重逢的一刻,方才喜出望外,真情表露无遗。乍喜之后,心中又慌又乱,低垂着头,瞧也不敢再瞧他一眼,急匆匆循着来路往回走。
米入斗哪懂得她这些女儿心思,急趋上去,道:“黄姑娘,你走慢些啊。我还有好多话和你说。”
黄若道:“我才不稀罕听呢!”听得他的脚步声追上来,一颗心怦怦直跳,羞于让他靠近身边,加快了脚步。
二人一前一后,隔着半丈,越行越快,竟似比试脚力一般。
如此行不多远,忽听“嘡”的一声锣响,米入斗四下一瞥,见影影幢幢地不少人影,从左后抄了过来。忙疾奔几步,拉着黄若避入右面的一片林子。
忽见树后人影一闪,数人窜了出来。向两边一分,一张大网兜头向二人罩过来。
米入斗措手不及,被罩了个严严实实。黄若足尖一点,倒纵如飞,避了开去。
四下里呼哨声响成一片,几十人涌进林中,各持兵刃火把,将二人围住。
接着“笃笃”的拄地之声响起,一个身材肥大的老头跛着脚走了进来,指着黄若骂道:
“小妖女,逃命都逃得那么嚣张,欺负姓宋的眼瞎吗?”正是宋长老。
黄若心想:“糟糕,我方才只顾着将追兵引开,踢踢踏踏地弄出好大动静,却把这跛腿的坏老头给引来了。”
米、黄方才乍然重逢,心中惊喜难言,一时间神思不属。这许多人在前面设伏,竟全然没有觉察。
黄若叫道:“米大哥,这老头不是好人,咱们快跑!”左手虚击,逼退一个对头,右手去扯米入斗身上的大网。
忽见眼前黑影一闪,宋长老一只铁脚扫了过来,势头威猛。
黄若不敢硬接,双足不动,仰身避开。哪知这只铁脚掠过她身前时,忽的一压,横扫之势登时改为直劈,向黄若面门劈来。
黄若纤腰一扭,如风摆素荷,从铁脚下旋了出来。身旁一庄丁挥刀砍下,黄若手臂倏地探进刀光里,抓住他腕子,将单刀往宋长老铁脚下带去。
“当”的一声,宋长老铁脚正踏在刀上,单刀立断。宋长老铁脚一抬,唰唰两腿,直踢斜劈,又快又狠,全瞄着黄若身上要害之处招呼。
他早年失了一只脚,自此行动不便,一身功夫大打折扣,引为恨事。为求补救,几十年来不避寒暑,在这只铁脚上下了许多苦功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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