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城人不少,下了几天的雪,今天雪也停了,路上的雪早被踩化,郑珊灵活地走进人群,避开淤泥,左拐右扭,一会脱件外套,一会戴个头巾,手在黑墙上摸两下,顾不得脏抹在脸上眉毛上面,蹭下点心的红纸,再从人群中出来就变成了腰间鼓鼓,后背壮硕又有些矮的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姨。
县城没什么集中摆摊的地方,这可是要坐牢的。郑珊也不想太打眼,摸索了一会才发现一个隐秘的街道,她仔细瞅瞅,大都是农村人摆摊,看着也没熟悉的人,都是城里人图便宜过来,倒也热闹,门口处还有人把风,要是有人来抓会过来送信,郑珊觉得还算靠谱,正要进去就被拦住。
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冻得哆嗦:“摆摊?”他甚至想扒拉两下竹筐。
郑珊躲了过去没说话,小心谨慎。
小孩子又吐出一句:“摆摊得交钱,一毛钱!”
一毛钱!郑珊咬牙:真贵。但她今天不打算说话,这时候也不好讨价还价,最后从兜里掏出来一毛钱,平常一毛钱能买三个鸡蛋呢!
这一毛钱还是郑珊从角落里翻出来的家当,家当一共三块六,现在只剩三块五。
郑珊身姿更加佝偻,越发像个年纪大的婆子。
郑珊来得不算早,找准买鸡蛋的旁边从竹筐里翻出书包,里面装着的正是新鲜的韭黄!
韭黄可是个稀罕货,费蒜,生长还看环境,品相好的韭黄在这个时
候甚至能卖一块钱一斤!要知道肉虽然要票,但才八毛钱一斤,就算是过年也不过九毛五一斤。
郑珊对自己的韭黄很有信心,昨晚偷摸和鸡蛋炒了一把,那味道,别提了!差点把鼻子尖的孙平香醒。
韭黄一摆出来就让一旁卖鸡蛋的大娘开了眼,这大冬天谁不想吃点绿色的菜,虽然大白菜管够,这过年总得吃点好的吧。
大娘盯了郑珊好一会,期期艾艾开口:“大妹子,你这韭黄咋卖的?”主要是看郑珊的头巾,这年头很少有年轻姑娘愿意戴头巾,决定老气,也就是四十岁往上走的大姨才这么干。
郑珊满意自己的伪装,并不开口,怕被人认出来。从竹筐下面翻出破纸板,上面几个大字:“韭黄,1元1斤。”她伸出一根食指,上面满是冻疮,又疼又麻。
大娘也上过扫盲班,懂得纸板上写着的字,好家伙一元一斤!她一个鸡蛋才卖五分钱,这还是因着过年敢卖高价,平日里三分钱随便卖。可就是五分钱的鸡蛋也得卖二十个才够买一斤韭黄,韭黄还挺压秤,一斤才一小把,都不够一大家子人一人一口的。
大娘悻悻扭头:“还挺贵。”又怕被看低:“那啥,那边的肉才九毛一斤,还不要肉票,过年还是得吃肉。”
郑珊很赞同这话,在家几天天天喝粥吃咸菜,嘴巴淡出鸟来,郑珊表示今晚一定要吃到肉!
自从收到这个小书包已经过
去了快一周,书包里每天都在提醒今日收获韭黄五千克,也就是十斤。
也就是说郑珊如今有六十斤韭黄,如果全都卖出去,除去损耗打折怎么也能赚五十,要知道这年头工厂正式工一个月也才三十块钱,五十元相当于一个车间主任一个月的工资。
所以说韭黄价格是真高,不过郑珊绝不降价,这年头物以稀为贵,县里这么多人,总有识货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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