姒玉桐的眼睛眺望着遥远的皇城。那里是禹国兴始之地,也是她诞生的地方。
阔别九载,她终于重回故乡。可是,她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太多心绪,神色依旧平静如常。
这是暴风雨过后的平静,六龙桥畔,元神具现,皇威震世,她用一场大雨粉碎了宋骧的阴谋,也赢得了禹昌军的敬畏。如今,柏府和宋骧两军都已归入她的麾下,听从她的调遣。
几日行军,她已接近安邑城郊。
郊野是一片坦地,有良田万顷,碧树千行,行军的队伍路过一片桃花林,早春三月,缓坡之上,白色的花瓣随风纷飞。
时辰已不早,暮色渐渐盖下,姒玉桐命令大军在此处驻扎歇息。她则在军帐里写下一封奏书。
柏秀川一直立于身侧,带她停笔后,便主动上前请缨:&ldo;这封奏书,由我来送去皇城吧。&rdo;
姒玉桐回过头打量他,眼中仍有犹疑之色。
在柏云峰殒命后,他便成为柏家的家主,的确是最适合担任使节的人选。
但姒玉桐知道他生性温儒,不免担心他的安危,迟疑许久,才道:&ldo;你一人前往,未免太过凶险,带上两名副将与你同往吧。&rdo;
柏秀川却摇头道:&ldo;我一人便足矣,副将还是留在大哥身边,以应不时之变。&rdo;
&ldo;好吧。&rdo;姒玉桐终于点头,将奏书交付予他。
走出军帐,山野已被暮色笼罩,姒玉桐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,才迟迟转回身。
刚回过头,她便察觉背后有许多视线注视着她,被她发觉之后,又匆匆地移开。
大军已暂时解散,将士们围坐在营帐边,升起炊火,取出粮饷,放松休憩。尽管如此,她的一举一动仍旧在许多双眼睛的瞩目之中。
她尚不习惯,但她说服自己非得习惯不可。这些将士对她满怀敬畏,希望能够在她身边建功立业,飞黄腾达。而她非得承下这些期许不可。
他想起父亲曾经的教诲‐‐王者之气,沛然润物,无所不载。
这些教诲本是说给大哥听的,但大哥早已不在人世,就连云峰也离她而去,再没有人能够替她遮风挡雨。
若要不被风暴吞没,她只能成为风暴。
她在心底叹了口气,正要回到军帐中,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,一身青衫风尘仆仆,是狄冬青。
狄冬青来到她面前:&ldo;殿下,想不想与我去静处走走。&rdo;
姒玉桐挑眉道:&ldo;你的江湖朋友呢?&rdo;
狄冬青对她耸肩:&ldo;你也知道他们受不了拘束,吃不下军中的清汤寡水,到附近的村子里找酒喝去了。&rdo;
姒玉桐轻笑道:&ldo;你不同去么?&rdo;
狄冬青摇摇头:&ldo;在他们眼里,我大约不算是个合格的江湖人。&rdo;
两人交换视线,在彼此眼中看到相似的倦意。便一同离了军帐,结伴往坡地高处走去。
到了坡上,人声渐远,清风拂面,视野也更加开阔。
两人脚下一侧是桃花林,军帐遍布,另一边则是乡野村落,炊烟四起,空气里泛着桃花的沁甜,夕阳下呈现一派平和。
然而,世态并不总是如此平和。
狄冬青放眼眺向更远处,广袤的城郭隐在夜色中,万间屋舍都披了一层橘黄的外壳,随着天边的火烧云时暗时明,竟像是在燃烧似的。
他喃喃道:&ldo;九年前,我便是站在这山坡上,看着安邑城里的火。&rdo;
姒玉桐也来到他身边,道:&ldo;那时候,我大约还在你视野的一个角落里。&rdo;
时过境迁,他们终于归来,可付出的代价却是不可估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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