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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0章（第1页）

一度只懂得持刀的手，也学会了烹饪与缝补，学会了梳理小孩子蓬乱如杂草的头发。

他烹出的饭食寡淡无味，但有人会捏着鼻子吃个精光。他缝出的针脚杂乱无章，但有人将它们日夜穿在身上。

原来真正使他脱胎换骨的不是高深的移魂禁术，而是这些简单的、不值一提的小事。

他，卢正秋，做了冬青的师父。

蛙声短暂停歇。

他从梦里醒来，指尖还残留着记忆中发丝的触感。

他很快察觉蛙鸣止住的原因，是因为有人来到他的背后。那人身上所散发出的阴冷杀气，使得周遭的蛙纷纷躲回石缝里，不敢作声。

&ldo;天星?&rdo;他唤道。

细小的脚步声骤然停住，而后往相反的方向去，卢正秋知道他是在转身走开。他与当年的冬青差不多年纪，却全然不信任自己。

不知怎地，当初的习惯再一次驱使着卢正秋开口，耐心道：&ldo;莫要急着走，你若是不喜欢这个称呼，我换一个就好，你若是想坐在这里，我可以把位置让给你。&rdo;

许是年长者的语气足够温柔，天星总算停住。卢正秋在黑暗中等待着，半刻过后，轻盈的脚步踩过湿土，重新回到附近。

天星在另一块岩石上落坐，两人之间仍旧相隔很远。

天星并没有与他攀谈的意思，坐下之后，便开始磨刀。

他所砥磨的是他引以为傲的冷钩，卢正秋虽然看不见他的动作，但仅凭声音，便像是看到了冷钩在月色所散发出的冷峻锋芒。

他也像是这钩尖一样，浑身散发着警惕，使人无从接近。

卢正秋长舒了一口气，淡淡道：&ldo;你看，我只是一个瞎子，你不必如此戒备我。&rdo;

天星沉默了一会儿，问道：&ldo;好端端的人，为什么非得要把自己变成瞎子不可?&rdo;

他终于开口讲话，使卢正秋备受鼓舞，接着道：&ldo;说来你可能不信，这是你们的神明对我的奖赏。&rdo;

&ldo;奖赏?&rdo;少年不禁问道，但语气很快变得冷峻，&ldo;看来你不仅瞎了，脑袋也有问题。&rdo;

卢正秋心道，在深夜里与胁虏自己敌人交谈，竟然如此津津有味，自己的脑袋大约的确有问题。

&ldo;那你觉得怎样才算是奖赏呢?若是大人奖赏你，你想要什么?&rdo;

&ldo;我不稀罕。&rdo;

&ldo;糖果怎么样?&rdo;

卢正秋刚一说完，便听到哐当一声钝响，是少年将磨刀的石头摔在地上。

&ldo;慢着，你还没去过安邑吧，难道你就不好奇吗?我可是从那里来的。安邑有一种糖果，亮晶晶的，形状好像五片桃花瓣，不仅如此，糖里真的嵌了花瓣，不是普通的花瓣，而是新鲜的花瓣用水煮，又用盐渍过的，含在嘴里能嚼出汁水……&rdo;

天星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。但卢正秋知道他正在听着自己的话。

不论外表如何冷漠，武功如何强悍，他终究只是个小孩子。

卓英怜一定从来不曾与他谈论糖果。

面对他，卢正秋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：&ldo;其实这世上除了磨刀之外，还有许多你可以做的事。&rdo;

第173章天无霜雪（四）

天星再一次陷入沉默。

卢正秋看不见他的神色，只能从他沉默的次数来推断他的心情，他大约并不喜欢被人说教，若不是方才一番话的铺垫，或许他早就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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