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从那座黑暗的宅子里走出来的,到底是谁呢?
谢舟,谢川,还是谢谨言,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,也有可能不是人。
那谢识舟又是谁?
新的人,还是旧的人?
我是我,我又不是我,这是任何一个学哲学的人都要面对的烧脑的问题,是谢识舟心里的一个死结。一端连接着那段不想回首又不得不回首的往事,一端连接着看不到尽头的迷雾深处。
乌云里雷声渐渐变大,闪电蠢蠢欲动,啪嗒,一滴雨落了下来,随后是第二滴,第三滴,无数无数滴。
落在道台,落在白石阶,落在断壁残垣,落在谢识舟身上,打湿衣裳,透过躯壳,渗进灵魂的最阴暗处。
谢识舟站起身,双臂展开仰着头尽情的享受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雨。
须弥子和时璟易等在山下,雨落下来的那一刹那,须弥子叹了一口气,不等说什么,身旁的时璟易已经消失在白石阶转角处,直奔山顶道台而去。
谢识舟猛地吐了一口血,混着雨水,顺着水道流下。
他的身体往后倒,倒进一个怀抱,冰冷里带着温暖的怀抱。
时璟易抱着人一步一步往山下走,吐过血的谢识舟脸色萎靡了片刻又恢复正常,整个人靠在时璟易怀里,欲睡不睡。
“我好像还是没有弄明白那个问题。”
哪个问题?什么问题?一连串的问号萦绕在时璟易心头,只听谢识舟继续说,“你说,我快乐吗?”
谢识舟快不快乐?
他每一天都嘻嘻哈哈的,好像有无穷无尽的乐趣,他应该是快乐的。
可是时璟易总能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,什么也不做,什么也不说,一坐就是一整天,脸色沉寂,目光无神,他又好像很不快乐。
他心里埋着太多太多不肯说不能说,他无从知晓的事情。
人怎么可以这么复杂呢?
白石阶长的看不到尽头,转过一个拐角又是另一个拐角。路边是密密麻麻的高矮灌木,挂着花盏,垂着果实,被雨打的直不起腰。
“你觉得自己快乐吗?”时璟易不答反问,谢识舟沉默了片刻,“好像快乐又好像不快乐。”
“我读不懂我自己,迈不出那道坎儿,摸不到元婴的门……”
“总会懂的。”
须弥子还在山下等着没走,远远的瞧见两人下来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,絮絮叨叨的拿着油纸伞快步走过去,冲着时璟易一顿埋怨,“真是的,跑那么快干什么,不知道带把伞吗?!快点,打着,别再得了风寒。”
随后又看向脸色不怎么好的谢识舟,“一次不行就两次,要是谁都能一次成功,那还修个屁啊,都直接飞升算了。回去好好睡一觉,什么事也就都没了。”
谢识舟扯着嘴笑,“老徐啊,你居然还会安慰人。”
谢识舟本也没什么事儿,那口血看起来好像很严重,实际上算是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,吐出来,反倒轻快了不少。
这场大雨不间断的下了三天,这三天谢识舟蹲在藏经阁里同三长老就这“我是我,我不是我,我是你,你是我”的话题开始辩论。
最后三长老骂骂咧咧的将人“请”出了藏经阁。看小说,630boo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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